沈静存侧目看了萧弘演一眼道:“我不会舞剑。”沈静存确实不会舞剑,那些漂亮绮丽的舞剑招式她不精通擅长,她只会握剑杀人,快准狠的那种,杀人的那种,剑剑要命的那种。
萧弘演明了,眼里带着分明,看着沈静存道:“既然如此,静存还是同我散步吧,那样的剑术不使也罢。”
沈静存倒是对此表示无所谓,任由萧弘演有意无意地摸索找寻自己手掌里并不存在的剑茧。沈静存与萧弘演日日腻歪,夜夜共枕,萧弘演怎会不知道沈静存浑身上下都是身娇肉贵的,连一点粗糙都不曾有,哪里来的剑茧,他只是有些无奈和不解,他感觉自己对沈静存知之甚少。
沈静存看了看萧弘演,眨了眨眼睛,道:“殿下,我问你件事情。”
萧弘演道:“静存要问什么?”
沈静存揽着萧弘演的一只胳膊,垂下眼帘道:“淳泠郡主怎么了?”
萧弘演一愣,看着沈静存微微扇动的睫毛,和没什么表情的脸庞,斟酌道:“淳泠郡主得了病,浑身长满了红色的疱疹,太医开了好些药,萧弘烨和二皇妃也寻了许多偏方,但是都并无好转。”
“真的吗?”沈静存抬头看向萧弘演问道。
萧弘演张嘴想说些什么,只见沈静存一脸惋惜道:“淳泠郡主才不到一岁,要不改天寻个时间,我去二皇子府上探望一下吧,怪可怜的。”
“静存。”萧弘演猛地反握住沈静存的手腕,好像沈静存现在就要去二皇子府上一样。
“殿下?”沈静存挑眉问道。
萧弘演看着沈静存平静姣好的面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额头抵在沈静存的肩颈间,好一会儿才道:“静存放心,淳泠郡主的病虽瞧着吓人,其实已经有转好的趋势了,过几日就会痊愈了。”
沈静存抚顺了萧弘演的头发,轻声道:“稚子无辜。”
萧弘演抬起头来看着沈静存,看不出情绪,也没什么表情。
沈静存伸手搂住萧弘演的脖子,在萧弘演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看着萧弘演的眼睛道:“多谢殿下。”
萧弘演抬手揉了揉沈静存的后脑勺,将沈静存的手臂从自己的脖子上扒拉下来道:“静存先好好休息,我去书房。”
沈静存抿嘴笑着,点了点头。目送萧弘演离开主院后,沈静存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她惹萧弘演不高兴了。
沈静存感觉到了。
第一次。
沈静存抚上了自己微微鼓起还不甚明显的小腹,低声呢喃道:“宝宝,就当娘亲为你积福了。”
书房里,萧弘演站在书架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上面的古籍孤本,名家大作,冷漠地吩咐道:“告诉胡太医,淳泠郡主的病,过几日就好了吧。”
周培福偷偷瞟了萧弘演的后背一眼,觉得萧弘演的气压有些低,心情不太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应下就退了出去。
良久,萧弘演转过身看着书房外面的偏西的天光日头,喃喃道:“托你娘亲的福,就当为你积福了。”
主屋里,沈静存刚睡了一个午后觉,朦朦胧胧间醒过来,看见秋白在自己床边轻轻扇着蒲扇,桌子上的烛火昏暗跳动。
“王妃醒了。”秋白放下扇子,想外面招呼了碧月金禾丹荔进来一同伺候。
沈静存漱口洗脸后,换了一身松软的衣裙,托着腮坐在桌前,拿起剪刀剪了剪烛芯,放下道:“传晚膳吧。”
秋白碧月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吩咐沈静存的指令,还是秋白问了一句,“王妃,晚膳传几人份?”
“一人份。”沈静存瞟了一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又道,“把窗子关上吧,天黑起风了。”
晚膳沈静存微微吃了些就又躺回床上去和周公约会去了,四个大丫鬟等到后夜也没见萧弘演回来主院,这才一个个上下眼皮打架,哈欠连天地顶着熊猫眼回屋睡去了。
萧弘演一连半月都没有回主屋休息,就连主院都不曾踏入过,几个丫鬟心里急得不行,但是看着沈静存一副吃喝玩乐,事不关己的样子,都歇了劝告的心思,一心只管服侍沈静存舒服开心就好,她们归根结底,是沈静存的丫鬟婢女,自然一切以沈静存为主。
而沈静存心里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随性洒脱,沈静存爱萧弘演,已然就像自己的亲人爱人一样。
但是沈静存太过理性,也不会是陷入爱河的娇小女儿家,因为丈夫的冷落或是移情别恋就茶不思饭不想,要死要活,惶惶不可终日。沈静存摸着肚子,感受着将近四个月大的宝宝的无规则律动,嘴角上扬是母亲的慈爱与温柔,眼神镇静冷漠是对不归人的判罚。
她害怕对不起自己孕育的第一个可爱的小生命。这是沈静存心里唯一的忧虑。
另一边,萧弘演在京郊一座三进院子的别庄里,白色的里衣微敞,胸膛上是鱼水过后的红色吻痕。萧弘演的身侧是一个女子,一个露着白皙后背的女子,一个青丝如瀑的女子,一个满面春色,容貌上乘,有一个眼尾美人痣的女子。
女子眼若秋波,纤细的手指,精通琵琶和古琴的手指,一圈一圈地绕在萧弘演的胸膛上,声音柔媚入骨,酥人脊髓,“殿下不想要阿虞的孩子吗?”名叫阿虞的女子委屈不已地看向那个被她喝完后却仍有浓郁酸苦味道的药碗。
萧弘演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眉心微蹙,声音冷漠道:“若是你有了孩子,乱葬岗上只会多两条亡魂罢了。”
赤裸裸的恐吓威胁。
阿虞身子一缩,收回自己的手指,乖巧柔弱道:“阿虞不会的,阿虞喜欢殿下,无论殿下说什么阿虞都会乖乖听话的。”
萧弘演起身下床,没有看向床上来不及穿衣沐浴的女子,自顾自地穿衣,道:“你老实待在这里。”
“阿虞明白。”
萧弘演头也不回地出门离开。
阿虞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这里有萧弘演派来软禁她的暗卫,她敢有异动,那些人就敢让她身首异处。但是阿虞随即放松了身体,勾起嘴角笑了笑,既然萧弘演能破这个例,她就不怕进不了萧弘演的心,进不了秦王府,她就不怕秦王妃。
“怎么了?”马车突然停下,萧弘演问着外面驾车的尹渊。
“回殿下,是碰上了华大人的马车。”尹渊说完觉得此话有些歧义,又开口解释道,“是内阁庶吉士华仕泽华大人。”
萧弘演闻言打起帘子超前看去,正巧见华仕泽一只手里提着一包福禄斋的点心,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扶着秦御史家二小姐秦笙上马车。
秦笙上车后,华仕泽将手里的东西递进去,又放下车帘,才看向萧弘演的马车方向,对着萧弘演作揖道:“参加秦王殿下。”
萧弘演摆了摆手,免了俗礼,道:“仕泽兄与秦二小姐的好事将近了吧?”
“嗯,下个月二十三,大婚。”华仕泽淡淡道,眼里却是比拿了状元更加志得意满的光彩。
“恭喜,届时定到府上讨一杯喜酒喝。”
“恭候。”华仕泽再次作揖,转身上马车,萧弘演却在华仕泽的鞋底看到了银杏叶的碎片。萧弘演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靠在侧壁上,他有多久没见过沈静存了,半个多月了吧。
萧弘演回到府里先是沐浴更衣,随后去了主院,只是刚跨进垂花门,原来他在熟悉不过的梨花熏香味道已经被淡淡的薄荷艾草味道所取代,萧弘演微微蹙眉,在往里走时,就看见丹荔领着一个少妇朝外走来。
丹荔看见了萧弘演,急忙侧身,拉着一旁的女子齐齐跪下道:“奴婢见过殿下。”
萧弘演的目光在陌生的女子身上打量了一下,衣着朴素,带着个木箱子,像是一个医女。
“起来吧。这是干什么去?”萧弘演问道。
丹荔垂眸,看着自己的裙摆道:“回殿下,王妃让奴婢送蓝先生出去。”
“蓝先生?”萧弘演疑惑。
丹荔解释道:“是这几日给王妃看诊的医女先生,夫家姓蓝。”
萧弘演听到果然是医女,而且是给沈静存看诊的,问道:“王妃怎么了?”
丹荔看向蓝先生,蓝先生悄悄瞟了一眼道:“回殿下,王妃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害喜害得厉害了些,王妃器重信任草民,让草民时常来看看身体状况。”
萧弘演忽然想到那日他说要每日陪沈静存在府里多走多运动,可是也是那日他一去不复返,半月对沈静存不闻不问。
萧弘演不在多说朝主屋走去,丹荔和蓝先生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赶紧离开了主院。
萧弘演刚走到主屋外面,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见里面一阵干呕咳嗽的声音。
“王妃,怎么样,没事吧?”
“以后不要做这些东西了,吃蓝先生开的药膳就行。”沈静存有气无力虚弱道。
“这怎么能行,药膳毕竟是药,怎能当饭吃呢,王妃再吃颗酸的压一压。”
沈静存突然轻笑了起来,随后笑道:“傻丫头们,哭什么,妇人怀孕都是这样的,不也都好好的吗,我又不是纸糊的,没什么大碍,别哭了。”
“奴婢去把这桌吃食换掉。”
碧月金禾两个端着两盘膳食出来,正巧看见萧弘演站在门外,连忙行礼道:“奴婢参见秦王殿下。”